大雪将北京城染成一片素白，破败的、杂乱的、鲜红的都暂时看不见，但大街上除了成队行走的崋军将士，依旧不见百姓。
繁华不在，大雪也遮掩不住它曾遭受的巨大创伤。
钱维德背着一代小米，吭哧吭哧地踩在积雪里，往他所住的大槐树坊走去。
偶尔回头，看了眼身后跟随的一伍崋军将士，他仍感觉从昨日到今日的遭遇有点不真实。
被崋军当做贼人抓走后，钱维德当时满脑子都是昔日京师中关于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各种传言，认为他多半会遭到崋军严刑拷打，乃至逼供。
谁知被送到一处军营中后，他只是被询问了几句，然后就被软禁了。
次日，便有个自称是军政员的崋军将官来找他谈话，称已经查明他的身份，相信他并非对皇帝有不轨之意的贼人，稍后就会释放他离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既然领了大崋的俸禄，自然是要为大崋做事的。
总不会是他真的命好，一下翻身做官了吧？
即便疑虑重重，可有一伍崋军跟着，钱维德便不得不按那军政员指示的去做。
“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他母亲患病，手脚都已不利索，摸着冰凉，估计昨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
坊正还有俸禄？
钱维德应了句，便出来喊道：“侯伍长，你们也来喝碗粥吧？”
她过去几个月的遭遇是分外悲苦，先是哥哥在街上不知怎么惹了顺军，被直接打死；后来公公也病亡，接着丈夫为了掩护她，被建奴抓走——如今她见了兵就怕。
“着急，可···”实际只有三十来岁，可已经头发斑白的刘嫂露出既着急又惧怕的神色，张口欲言。
随后这军政员就问他，家中是否有存粮度日，若无可预先支取俸禄。
见侯伍长说完，其他四个士卒已经有人摸到扫帚开始扫雪，还有两人直接搬起大门开始安装，钱维德不禁认为他在做梦。
他家属于外城的小户——一座不大的小院内只有三间正房、一间厢坊及厨房，比较狭小，房屋也破旧，整个大槐树坊的房屋也大多如此，倒是得以在之前的两次兵灾中保存得较为完好。
这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身后这一伍崋军回到大槐树坊，将坊中躲藏的百姓都找出来，在崋军的协助下重新编户，统计人数，并了解坊内状况。
侯伍长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你自去煮粥便是，修理门窗、清扫积雪的事就交给我们就好了——对了，你家有锤、斧、钉子之类的工具吧？”
“刘嫂，前天你不是说二虎病了，问我有没有草药吗？如今崋军的大夫就在坊外不远处免费看病、施药，你赶紧带着二虎过去吧。”
大约是他当时惊讶的表情过于明显，那军政员接着便笑道，大崋坊正不仅有俸禄，而且是正九品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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